在黑白世界裡的色彩

拼榖的祖母兩年前開始逐漸失去記憶,先是記不得拼榖
的姪子,外甥,後來認不出拼榖,再來連拼榖的爸爸也
不認得了.

去年拼榖有次去看她,和她說話,也幫她按摩按摩手腳,
鼓勵她要多動動(因為祖母也有帕金森氏症的症狀),結果
要走的時候,祖母居然說'謝謝你啊,你真是個好人.'嗐,
拼榖真的是啼笑皆非.

這一年多來,祖母幾乎不和外界溝通了,先是她咕噥的話
沒人聽得懂,後來就很少講.然後是連看電視的興趣也沒有
了,接下來連眼睛也不太喜歡張開,只有運氣好的時候,她
會瞪大著眼睛看著你.

有時候,看著她的眼睛,有時候甚至還會流淚的眼睛,真不
知道以前拼榖忙完社團回家時,替我準備半顆小玉西瓜的
祖母,現在到底在哪裡.

父母這一年來,忙著處理爸爸自己體內的癌細胞.爸爸最近
一個月變得不愛說話,我們原本以為他是因為股市不好在
鬱卒,但是這幾天變得越來越糊塗,有時候說話牛頭不對馬
嘴,今天去看醫生,大致認定腫瘤細胞跑到腦裡面生根了,
只等做完掃描就可以確認.

拼榖其實不喜歡自己的父母,雖然平心而論,能夠生在這樣
的家庭,在物質上,甚至後來的教育機會上,已經沒有什麼可以
挑剔了,但是拼榖就是不喜歡他們.甚至可以說是討厭這兩個
在個性,行為,意識型態,還有人生觀,教養觀,都和拼榖南轅
北轍的人.我不會有這樣的朋友,但是作為父母,我無從選擇.
這不是說拼榖不感激他們的付出和心血,但是就是處不來.

今天讓拼榖覺得有點黯然的是,那個聽到我的說法會不以為然,
覺得我看不起他的時候會露出受傷的眼神的父親,也許已經
漸漸在蒸發了,慢慢就要看不到了.